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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代烈士 那一代書生

來源:千龍網

今年春夏之交,艾辛同志問我,參加一二九運動的那些愛國學生,你知道他們最後幹什麼去瞭嗎?我眼前一亮,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多年以前,我讀過一本介紹一二九運動的小冊子,一直想知道,這些滿腔熱血的年輕人,後來都選擇瞭怎樣的人生。看來今天遇到瞭知情人,明白底細的機會來瞭。

艾辛同志是央視導演,以執導、攝制紀錄電影《走近毛澤東》、《戰友》而聞名。她的新作《北平以北》是一部介紹平北抗日根據地的紀錄電影。平北根據地的主力部隊之一,就是八路軍晉察冀軍區挺進軍第十團,十團的骨幹力量,都是參加過一二九學生運動的知識分子,團長白乙化就是一二九運動的領導人之一。這是八路軍中唯一一支知識分子部隊。

最近,艾辛同志的紀錄電影《北平以北》完成瞭後期制作,她邀請我和幾位好友先睹為快。豐富的史料、深沉的敘述、彭湃的激情,把幾十年前平北根據地軍民血與火、生與死的抗戰歷史,呈現在我們面前,一批一批村民遭到日寇屠殺,一批一批共產黨員深入敵後組織群眾抗戰,一批一批八路軍唱著軍歌走向血腥戰場,那才叫前赴後繼啊。雖然再多的史料也難於重現血腥歷史之萬一,可是我們幾個觀眾卻百之百感受到瞭中國各族人民捍衛民族獨立的堅強意志,和八路軍十團將士勇於犧牲血戰到底的英雄氣概。

白乙化(1911-1941),字野鶴,滿族,遼寧省遼陽縣石場峪村人。先後擔任東北義勇軍司令、綏西墾區抗日先鋒隊隊長、八路軍挺進軍十團團長、晉察冀軍區平北軍分區副司令。

白乙化身材高大威武,像楊靖宇那樣身高一米九零以上,是個文武雙全的俊傑。每次戰鬥他都沖鋒在前,撤退在後。對傷員愛護有加,總是親手給傷員換藥、喂飯、洗腳,是個難得的仁將慈帥。

白乙化十歲那年,母親因反對日本地質勘探者破壞祖墳,被毆打致死,姐姐在悲憤中病死。白乙化1930年考入北平的中國大學,加入中國共產黨。1932年,他像楊靖宇、趙一曼那樣,被黨組織派往淪陷的東北,從事抗日武裝鬥爭。父親為瞭兒子能安守太平日子,強令他與一位村姑結婚。新婚妻子懷孕不久,他就離傢出走,組織義勇軍抗日。他們率先攻下一個偽警察所,繳獲瞭十幾條槍。他給日軍當局留下一分署名“平東洋”的戰書。後來義勇軍頻頻出擊,節節勝利,很快發展為3000多人的浩蕩之師。“平東洋”的外號在熱(河)遼(寧)地區聲名鵲起,令日偽力量聞風喪膽。

1933年春,白乙化義勇軍遭遇困難,國民黨32軍以援助為名,把義勇軍騙到河北冷口,強行繳械遣散,以免它幹擾國民黨當局“攘外必先安內”的大局。白乙化隻好重返中國大學,繼續完成學業,並在這裡領導瞭中國大學的一二九運動。

一二九運動之後,國民黨當局加強對愛國學生的迫害,中共地下組織將白乙化等70餘名學運骨幹,轉移到收容東北流亡學生和難民的綏西墾區。白乙化擔任綏西墾區特委書記,在流民中宣傳抗日思想,建立瞭中華民族抗日先鋒隊,先鋒隊總共有200餘名大學生。

1938年6月,白乙化率領抗日先鋒隊,在雁北地區廣靈縣,與王震領導的八路軍359旅會師。他把先鋒隊幹部全部抽調出來,送到359旅隨營學校進行實戰訓練。這些滿腔報國熱情的書生,得以全面、系統地掌握團、營、連的戰術要領。從此,抗日先鋒隊,指揮能力和戰鬥能力躍上一個新臺階。他們配合359旅,粉碎瞭日寇對雁北地區的進攻。

1939年4月,抗日先鋒隊奉肖克將軍之命,來到平西抗日根據地,與王仲華率領的冀東人民抗日聯軍合並為華北抗日聯軍,不久又改編為八路軍冀熱察挺進軍第十團。原北平學聯主席、“一二九”運動領導人之一王仲華(董毓華)任團長,白乙化任副團長。時隔不久,王仲華病逝,白乙化接任團長。

1939年初夏,該團在沿河城戰鬥中,三天之內,連戰連捷。在一次奇襲戰鬥中,白乙化發現日軍靠旗語指揮戰鬥,他帶著一個警衛員,悄悄繞到敵人側面,憑其射擊神功,親自打死敵人三個旗語兵。趁敵人指揮失靈的混亂之際,他率隊沖鋒,敵人死傷大半,敵指揮官大島被當場擊斃,另三位軍官兵敗自殺。在青白口阻擊戰中,十團遭到敵機轟炸。白乙化連發三槍,打死敵機飛行員,敵機墜毀。

1940年,八路軍冀熱察挺進軍軍政委員會,制定瞭“鞏固平西,開創平北,堅持冀東”的戰略目標。十團奉命離開平西,進發平北,開辟新的根據地。幾年以來,中共幾次跟日軍爭奪這個戰略要地,均遭失敗,為此付出瞭慘重代價。

為什麼雙方如此看重平北,因為這裡是日軍扶持的三個漢奸政權交匯處。偽滿洲國、偽蒙疆聯合自治政府、偽華北自治政府,在此連為一體。如果八路軍控制瞭這個地區,三個政權都會受到威脅。所以日軍使盡一切辦法,不讓八路軍在此立足。

五年前我去密雲遊歷,村民告訴我,日軍在這一帶見人就殺,這個村莊曾經三次被夷為平地。日軍目的是殺光平北地區老百姓,建立千裡無人區,因為隻要沒有老百姓,八路軍就不可能建立根據地。在許多兄弟部隊遭遇失敗之後,白乙化帶領十團,迎險而上。

十團先在延慶展開工作,後來主要活動在平北根據地東部的豐灤密地區。日軍特意從東北調來圍剿楊靖宇的關東軍,企圖以其豐富的山地作戰經驗和武器優勢,把十團剿滅在燕山腹地。十團尋找一切機會消滅日軍有生力量。大多數戰鬥,都是我方傷亡小於敵軍。有一次王波帶領一個連,消滅瞭二十幾個日本鬼子,我方卻無一傷亡。有一次消滅瞭90個日本兵,十團犧牲67人,指揮員還責備自己沒指揮好。中國八年抗戰,是以十倍的犧牲,換取日軍的損耗。十團的戰績,經常與此相反。或許這個書生部隊,真的有某種特殊的優勢。

十團一邊作戰,一邊組織群眾。白乙化從機關和連隊,抽調數十名知識分子幹部,組成四個工作隊,深入發動群眾,建立各級人民政權,並幫助各級政府組織地方遊擊隊。他們還把抗日救國積極分子集中起來,舉辦幹部輪訓班,加強根據地幹部力量,抗日救國群眾運動很快形成高潮。

1940年秋,日寇調遣上萬名日偽軍,對平北地區發動為期78天的“大掃蕩”,十團縱橫穿插,避強擊弱,經過大小37次戰鬥,粉粹瞭敵人的“掃蕩”,在豐灤密一帶站穩瞭腳跟。平北抗日根據地紮紮實實建立起來瞭,由此打開瞭“一區跨三國(三個偽政權)”的局面,成為插入三個偽政權之間的堅強堡壘。

1941年初,白乙化被任命為軍分區副司令。赴任之前,他召集十團指揮員,研究新一年的發展計劃。此時兩股敵人竄到密雲山區,在鹿皮關一帶討伐。白乙化決定抓住戰機,設伏殲敵。當敵人鉆進十團伏擊圈後,激戰一晝夜,殲敵160餘人。這時敵人增兵源源不斷趕來,並占據一個制高點,局勢越來越危險。白乙化決定親臨前線指揮。警衛員把他拽走三次,他依然跑到前線,登上一塊突出的大巖石,揮著指揮旗命令部隊沖鋒。就在這時,日軍狙擊手從長城烽火臺射來一顆子彈,射中其太陽穴。白乙化為民族解放獻出瞭年輕的生命,那時還沒滿30歲。

幾十年後,北京為瞭建設平北根據地紀念館,到白乙化老傢搜集烈士材料。他的遺腹女已經是老人,他的妻子更是老態龍鐘。母女倆這才第一次知靜電除煙機道,永遠失蹤的親人,竟是一位大英雄。

十團剛組建時,王仲華(董毓華)任團長,白乙化副團長,王波教導員,朱其文政治部主任,吳濤政治部副主任,王亢參謀長。王仲華很快病逝,白乙化接任團長。後朱其文調任地方黨政工作。領導班子調整為:團長白乙化,政委吳濤,政治部主任王波,參謀長才山,王亢後來接任犧牲的白乙化擔任團長。

王亢是東北大學學生。才山是北平大學學生。王仲華、白乙化、王波、朱其文、吳濤,他們五人都是中國大學學生。

北平中國大學,孫中山先生於1913年創辦,宋教仁、黃興為第一、二任校長。李大釗、李達等一批革命者,曾來該校大力傳播馬克思主義。一個具有革命基因的大學,培養出李兆麟(東北抗聯第三路軍總指揮)、白乙化、王仲華、王波、吳濤、朱其文等一大批青年英才。

王亢、吳濤後來成為共和國少將,朱其文成為駐越南大使。王仲華、白乙化、王波、才山則為民族解放流盡瞭最後一滴血。

他們個個學有所長,期望著用傑出的才華報效社會、建設國傢。可是,那個時代國傢貧弱,社會崩潰,東洋西洋帝國主義,爭先恐後地掠奪中國,蹂躪河山。一個殘酷的時代,把一個殘酷的主題,矗立在他們面前,那就是拯救苦難的國傢,解放屈辱的民族。他們別無選擇,隻能肩起使命,拿起刀槍,走向戰場。生生死死置之度外,哼著戰歌去當烈士。

那個年代,大學生在中國還是鳳毛麟角,他們占盡各種優勢,誰都可以享有輝煌的人生。十團的將佐,更是精英中的精英。參謀長才山,是個滿腹經綸的智多星,人稱小諸葛,他幹什麼都可以出人頭地。政治部主任王波,人稱小高爾基,他立志要當作傢,寫出《黃河大合唱》那樣的作品,流芳百世。吳濤是個闊少爺,上大學時每年的生活費高達800大洋,他有多大的傢業需要繼承啊。白乙化也是殷實之傢,父親經商,母親知書識禮,教他背誦瞭許多經典。他皓目美髯,文武雙全,詩畫兼通,多才多藝,還是校足球隊的骨幹,堪稱一代風流才子,是多少女性心中的白馬王子啊。他們若是選擇個人傢業和事業,肯定前途無量,若是選擇民族解放,每分鐘都可能血灑疆場。

可是,這些傑出的書生,這些精英中的精英,偏偏要把苦難的祖國背在自己的身上,偏偏要把自己跟中華民族的百年屈辱捆綁在一起,偏偏要拿起破槍,去面對侵略軍最先進的殺人武器,偏偏要責無旁貸地選擇這條犧牲之路。

這就叫擔當啊!

十團滿編為1380人,抗戰中先後犧牲瞭1200人。除瞭王亢、吳濤個別人,其他200名知識分子,都把鮮血灑在瞭燕山腹地。咱們神州大地能夠厚德載物、發子養孫、萬物花開,都是因為浸染著這些英烈的鮮血。2014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公佈第一批300名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體名錄,十團竟然占瞭兩位:白乙化、才山。

這份光榮可能超過所有其他部隊。

我為什麼關心參加學運的大學生,往後都踏上瞭什麼樣的人生道路?因為我想知道,在一個血雨腥風的時代,書生究竟應該怎樣處理個人與時代的關系,知識分子除瞭寫文章、遊行、喊口號之外,還能不能有其他方式的擔當。

感謝艾辛同志,用她的激情和愛戴之心,攝制瞭這部真實樸素而又震撼人心的紀錄片《北平以北》,給我提供瞭答案。該片把以“知識分子團”聞名於世的十團的故事,從歷史的塵埃中翻找出來,給我們看到前輩書生的才華、理想、血性與擔當。這些永遠新鮮的紅色故事,能夠讓我們知道共和國的來路,能夠療救今天的輕浮、淺薄與自私。

文字,隻是書生服務民族、報效社會的方式之一,如果遇上白乙化那樣的時代,拿起刀槍顯然是更重要的方式。書生也可以像所有其他國民一樣,當戰士、當烈士、沖鋒、流血。反抗侵略、拯救祖國是最大的使命,知識分子沒有更重大的個人使命,值得置於這個使命之上。

如果時代有變化,必須用其他方式(比如錢學森、鄧稼先、楊利偉的方式)履行使命,那也是書生的光榮。方式是可廚房油煙處理以改變的,永遠不變的是理想、擔當和犧牲精神。

我們作為受惠於共和國的書生,點點滴滴的擁有,都是從烈士的鮮血中生長起來的。跟白乙化、才山、王波比起來,我們有什麼才華好炫耀的,我們有什麼稟賦好驕傲的,我們有什麼成就好嘚瑟的,我們有什麼理由,放縱我們的私心、欲望和怨憤?

和平年代,書生的工作特點是成天泡在書本裡,我們總是從浩瀚典籍中尋找我們的精神資源。作為受惠於共和國和平的這一代書生,如果僅僅把孔孟老莊的文字認作精神之父,難免會營養偏狹。必須把成千成萬先烈的理想、鮮血與擔當,也認作我們的精神之父,才能保證我們的精神世界陽光明媚、乾坤朗朗。

王亢將軍在1992年辭世之前,囑咐將他骨灰埋進白乙化烈士陵園。有人給他解釋,那不是公墓,而是白乙化烈士的個人陵園,別人埋在那裡,沒法立碑刻名。王亢將軍說:不要碑,不要名,我隻要跟白乙化在一起。這就是理想的魅力。

責任編輯:柳龍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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